鏡中魂

spetoct

涼夜，一片桃花輕輕地飄落，落在銅鏡之上，鏡面泛起陣陣漣漪，蕩碎了的鏡中月影。鏡中花、水中月自古以來都是指虛幻之物，師父卻和我說，這兩樣才是最真實的，若無花無月，水鏡之中又哪得顯現呢，鏡花水月給人的是一個目標，但是你不要走錯了方向，虛幻的對面才是真實。

　　興趣所致，有時候我也會去一些個古玩商店和地攤看看，當然是有心看沒錢買的那種。這些古玩之類大凡都有很長的時間了，裏面蘊含了曆史文化的積澱，同時也有一些頗具靈性的珍品，可以借此提高自己的見識。我所說的珍品可不是那些買賣價格高的，而是指年代久遠並且吸收了大量人類靈氣的古玩，這些東西有的甚已經有了自己的靈性，其中以古鏡、古玉和古劍最多，因為鏡能照見人形，玉乃貼身佩戴，劍是嗜血之物，這三樣東西是最能吸收靈氣的。

　　一日，從外面回來，就見一個老農在學校大門旁人流較多的地方把一個裝化肥的塑料編織袋往地方一鋪，然後從另一個編織袋中一件一件地往外掏東西，都是古物，有的上面還沾著泥巴。把我好奇心一下子就勾出來了，於是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看。

　　老農看見有人過來看了，說：“都是家裏宅基地裏挖出來的，隨便看，看好了就給個價拿走。”

　　我知道這是場面話，若是好東西肯定不便宜，於是自顧自地看起來。

　　居然都是真東西，還都是宋朝的，我驚訝地一件一件翻看。一般像這種都是仿冒居多，這裏居然是真的，難道他真的挖到宋代的墓穴了，若是真的那麼這個墓穴的主人八成是個達官貴人，因為東西都是手很細致的金屬製品，經曆了這麼長的年代上面居然沒有腐蝕生鏽。我翻著翻著，從一堆金屬器皿裏找出一面鏡子，鏡面如手掌般大小，打磨的相當光滑，鏡的邊緣是雲紋，背面雕刻著珍禽異獸的圖案。原來是個大小姐的陪葬品，我心裏想。本來男人的陪葬品中也會有鏡子，但是這些陪葬品中只有這面鏡子能夠感覺都女人的靈氣，而其他的物品都死氣沉沉的，顯然是後來購置放入墓穴中陪葬的，看來這面鏡子是這位小姐的心愛之物才會拿來陪葬。我細細地欣賞著這面鏡子，發現鏡子背面有一行小字，寫著“賀吾女水月十六生”，原來是生日禮物，怪不得十分喜愛呢。

　　正看著，老農說話了：“哎，我說這個同學，看你很喜歡這個鏡子，說個價吧。”

　　“嗬嗬，你知道我是窮學生，象這樣貴重的東西我買不起。”

　　“你就隨便說個價嘛。”

　　“我真的買不起。”

　　“實話和你講，這些東西都是死人墳裏挖出來的，村裏人都說是不吉利，但我又可惜這些東西，你就隨便出個價，我就給你了。”

　　我掏了掏口袋，只掏出來二十幾塊錢，尷尬地看了看老農，說：“我身上就這麼多了。”

　　“好了，好了，就給你了。”說完，老農從把那二十塊的整票子拿了過去。

　　“真的就這樣給我了？”

　　“說了就是急著打發掉這些死人東西嘛，你要還想要就會去拿點錢，我還便宜給你。”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二十錢買了面宋代的雕花古鏡，於是我了顛顛地跑回寢室，拿著放大鏡繼續欣賞，雖然總感覺鏡子裏的自己看著眼神總不像自己，卻也沒太在意。

　　晚上睡覺前，就把鏡子隨便放到了書櫃的格子上。睡到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感覺胳膊上陣陣涼意，是陰氣，我一下子坐了起來。由於宿舍的床是在書櫃上面，所以我到處看了看，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只不過窗外的月光撒到鏡面上然後被反射的牆上了，牆面上的月光逐漸聚成一個人形從牆上走了下來。我怕驚動了室友，趕緊從床上爬下去準備先收了這個“人”。

　　人形漸漸清晰起來，是個年輕女子，“公子莫怕。”

　　我才不怕呢，我問道：“你是？”

　　“奴家閨名水月。”

　　“呃，水月姑娘，為何在此鏡中？”

　　“奴家與表哥青梅竹馬，本來將結秦晉之好，奈何表哥突染重病而亡，奴家傷心過度，隨後也鬱鬱而終，魂魄怨氣太重無所去處，只得附於此鏡中。”

　　“那你是想我幫你超度？”

　　“非也，奴家在鏡中便知公子乃高人，故而唐突現身，想請公子助我尋找轉世的表哥。”

　　“嗬嗬，姑娘太高看在下了，人海茫茫，這個我卻是無能為力。”

　　不妨的，奴家有憑證可助公子尋訪。”

　　“是何憑證？”

　　“表哥離開人世前曾托夢給我，說我們今生有緣無份，來生若能相遇，見左肩上桃花便知是我，說完就拿出一片桃花貼於左肩。”

　　“左肩桃花，好奇特的標記！”我沉吟道。

　　忽然腦海中電光一閃，難道是他，不是這麼巧吧？！前段時間去學生澡堂洗澡的時候碰到教授中國古代史的一個老師，我見他左肩上正好有一塊桃紅色的胎記，而且那個老師好象是專攻宋史的。

　　“嗬，難道冥冥之中竟有天意，你要找的那個人我可能見過，但不敢肯定。”

　　“公子見過，那請明早帶我去見他。”

　　“好的，明天正好有他的課。”

　　第二天早上，我把鏡子裝進書包帶到了課堂上，在課間的時候拿出來裝著讓老師鑒定。老師一見此物，大喜過望，把玩許久竟沒聽見上課鈴響。

　　晚上回到寢室，把鏡子帶到校園裏一個較偏僻的地方，水月從鏡中出來，我問她：“此人可是你表哥？”

　　“是他，但表哥卻不認得我，不過奴家怨氣已消，不日即可投胎了。”

　　“那恭喜了。”

　　“多謝公子助我完成心願，他日公子若見到右肩有桃花的女子便是奴家了，盼能有一日報答公子大恩。”說完，水月姑娘化作一團白光漸漸消散了。

　　三個月後，再見到那個曆史老師已經為人父了，推著嬰兒車在校園裏散步。於是，我走上去和他聊起來，得知生的是女孩，我彎下身子看小女孩的時候，小女孩望著我笑個不停。

　　曆史老師說：“孩子和你有緣啊，一般人看她，她都是哭個不停的，像個千金小姐一樣嬌貴。”

　　我伸出手指去逗她，忽然在她稍稍敞開的繈褓中看見小女孩的右肩頭有一片小小的桃紅色。原來是她，水月，原來投胎來做了她表哥的女兒。我拿從包裏取出已經賞玩了三個月的那面古鏡遞給老師，說是送給小女孩的禮物。

　　小女孩看到那面鏡子哈哈直笑，老師卻不願意要，說這東西太珍貴了。

　　我說：“珍貴什麼呀，不就是面鏡子嗎，女孩用正好，相信我，我這是物歸其主。”

　　說完就把鏡子放到嬰兒車裏，然後離開了。

　　前塵種種已虛幻，今生相逢望珍惜。